顾鹰《送给爸爸的礼物》

顾鹰

顾鹰：儿童文学作家，幼儿园老师。曾获2008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，作品入评第八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。

獾一边吹着口哨，一边轻快地跳跃着。

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，终于把所有的礼物都买好了，獾决定回家看爸爸。

獾在心里计算着已经有多久没有回家了，一年、两年、三年……獾扳着手指，那些手指有些不够用了。

“太长时间没有回去了，爸爸一定等得心慌了。”獾小声地说着，步子迈得更快了。

“但是爸爸见到这些礼物，一定会非常高兴的。”獾低头看着袋子里的礼物：一顶白色的礼帽、一副黑边眼镜、一双黑色的丝绒拖鞋、一根拐杖。

獾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些笑容，这些礼物爸爸一定会喜欢的。爸爸只喜欢黑色和白色，这些都是他盼望已久的东西。

那时候，獾还是一个小孩子，喜欢偷偷学着爸爸的样子。獾最喜欢偷偷地戴着爸爸的礼帽去玩耍。

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，獾戴着爸爸的白色礼帽在池塘边摘浆果。獾一边唱着歌，一边摘浆果，直到浆果装满了他所有的口袋。獾望着草地上一片鲜艳的红色，他实在舍不得那些红色的浆果。獾把爸爸的礼帽摘下来，把浆果一个一个装了进去。獾收获了满满一礼帽的浆果，那些浆果在爸爸的帽子上留下了一个一个红色的印子。

晚上，獾在草地上开了一个浆果晚会，邀请了他所有的好朋友来品尝他的浆果大餐：浆果沙拉、冰镇浆果、浆果果冻、浆果糕、浆果糖水汤……爸爸和獾一起忙碌着，他一句都没有责怪獾弄脏了他的礼帽。

第二天，獾去观看爸爸的合唱表演。爸爸是合唱乐团的歌手，合唱乐团的每一位歌手都有一顶漂亮的白色礼帽，他们只在演唱的时候戴。其他歌手的帽子都是雪白雪白的，只有爸爸的帽子上有一点一点的红色，獾看到那些红色，心里觉得很惭愧。

“没关系，儿子，你不觉得爸爸很特别吗？别人都是白色的礼帽，只有爸爸帽子上有一朵一朵红色的小花！”爸爸的笑声很爽朗。

但是獾觉得很对不起爸爸，因为那些红色的斑点，爸爸受到了乐团其他歌手的批评，爸爸甚至因为这个离开了乐团。

獾很沮丧，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。

“没关系，儿子，我们的生活会好的。”爸爸依然爽朗地笑着。

离开了乐团，爸爸当了一名修鞋匠，他每天背着修鞋的工具骑着自行车出去给别人修鞋。

不管是新的鞋子、旧的鞋子、软软的鞋子还是硬邦邦的鞋子，爸爸都仔细地修理着。爸爸的眼睛不好，每次修鞋的时候，他都会戴上他的黑边眼镜。

獾觉得爸爸戴上黑边眼镜的样子很神气，所以他也偷偷地戴上了爸爸的眼镜。獾戴着眼镜手舞足蹈着。突然，不小心摔了一跤，把爸爸的黑边眼镜摔碎了。

没有了黑边眼镜，爸爸修鞋的时候总是出错，有时候他把鞋子的花纹缝错了，有时候他会剪坏鞋帮子，有几次他还用针把自己的手指扎破了……因为这些，爸爸不能再当一名修鞋匠了。

獾觉得很对不起爸爸，他觉得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他。

“没关系，儿子，我们的生活会好的。”爸爸依然爽朗地笑着。

从那之后，爸爸又去当了一名捕鱼的渔夫。每天，爸爸都穿着一双长长的靴子，背着渔网去海上捕鱼，爸爸每次都会捕到很多鱼回家。

但是，咸咸的海水每天浸泡着爸爸的脚，爸爸的脚生了很严重的病，脚上长满了水泡，爸爸每走一步路，都会疼得龇牙咧嘴。

“我一定要给爸爸买一双丝绒拖鞋，爸爸穿上它，走路就不会疼了。”獾在心里暗暗想着。

就在那一年，獾离开了家。他决定到外面去工作：“亲爱的爸爸，我要去远方工作，请别担心，等我攒到了足够的钱，买好了给您的礼物，我就回来看您！”临走的时候，獾给爸爸留下了一张小纸条。

獾背着简单的行囊，一个人行走在路上。他去了很多地方，城市、乡村、山里、森林……都曾经留下过他的足迹。

“我们的生活会好的！”獾一直记着爸爸说过的话，不管遇到什么，都跟爸爸一样，用爽朗的笑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。

獾一边吹着口哨，一边轻快地跳跃着。

近了，近了！家慢慢地近了！獾的心“扑通扑通”地跳着。爸爸一定在家里等着了，他现在一定很老很老了，或许背也驼了，走路的时候一定非常需要一根结实的拐杖。

突然，獾停止了前进的脚步。

一片由高高低低、大大小小的树组成的树林出现在獾的家门口。在每一棵树上，都挂着一张彩色的纸条，每一张纸条上都写着一些字。

“獾，你在远方还好吗？”

“獾，起风了，当心感冒！”

“獾，我很好，不要牵挂爸爸！”

“獾，你一定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么坚强了吧！”

……

在最后一棵最矮的树上，有一张天蓝色的纸条：

“獾，爸爸要走了，不管遇到什么，一定要记得：我们的生活会好的！”

獾的眼睛模糊了，他觉得心里好像一下子被塞满了什么，又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。

在微风中，那一张张彩色的纸条飘扬着，像一只只彩色的蝴蝶在舞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