拆迁

  江苏省无锡市胡埭中学立人文学社   初二2班陆尔雅

傍晚的时候，刚下过一场秋雨。萧瑟，凄冷。

小道上石子夹杂着泥土，泥泞不堪，行人裤脚沾起泛黄的泥浆。路尽头是一处老房子，因为城镇建设需要拆迁。房屋的墙壁上粉尘掉落，斑驳一片，靠近地面的部分还有好些黑色的脚印。桌子上的油污好像是擦不干净一般，处处显示着一种跟不上年代的陈旧感。这是陈阿婆的房子。

王副镇长带着拆迁队长、村委主任正坐在王阿婆家。全村28户人家，已经签约了26户。除了儿子在加拿大还没赶回来的赵大爷，也就只有孤寡的陈阿婆没有签字了。

穿堂风吹进堂屋，拆迁队长赶紧按住安置小区的建设图纸，此刻，他正苦口婆心的说着小区的优雅环境，健身设施，电梯配置。末了，拍了拍胸脯说：“陈阿婆啊，今天王副镇长也在。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，房子随你挑，价钱不合适还能再谈……”王副镇长则拿着茶杯，喝一口茶，看一眼陈阿婆。

陈阿婆坐在大门进口处的藤椅上，不吭声。她穿着一件薄夹袄，外面还套着乡下人干农活穿的背心，一个手插在背心前面的口袋里。嘴巴喃喃两声，想说什么，又没发出声音。

外面的天色有点昏暗了，将近傍晚的天似乎又要开始下雨。深秋的晚风愈加凉了。王副镇长来之前可是立了“军令状”的——今天要拿下这一屋子的。村委主任搓搓手，站起来，说：“陈阿婆，之前大家说你舍不得田。我们已经尽可能给你青苗折价算了最大的钱……我也算是村里的老人了。你嫁进我们村这么多年，你的苦我也知道。所以，还有什么要求，你再说吧。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我们镇的建设，你说对不对？”

陈阿婆抬起浑浊的眼，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，说：“不是，不是这些……是……”王副镇长接口道：“是什么？你说吧。我们镇里也不会强拆的。老人家，有要求你可以提，政府能帮忙还是会帮忙的。”说完，他弹了弹手里的图纸，又喝了一口茶，下了大决心，说：“这样吧，房子再给你每平方多算两千装修费。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。”说完，又凑近村委主任的耳朵说：“你说这一孤寡老人，头脑偶尔还有问题。她要这些钱有啥用？将来捐希望工程呢啊？呵呵……”

外面暮色四合，屋里，日光灯静静地照着，冷冷的金属质感，在孤冷忧伤的空气里弥散开来。陈阿婆随着王副镇长的话抬起头，目光又越过他，往斑驳的墙上望去。那里有一张泛黄褪色的照片，是一家三口。依稀是年轻的陈阿婆和一位青年抱着一个小女孩。

陈阿婆的眼角泛着泪光，喃喃地说：“我，就只是怕……怕我那走失了三十年的女儿，回来找不到家了啊……”

王镇长半口茶滞涩在喉咙口，不上不下。

窗外，秋雨瓢泼，像泼，像倒。

屋内，一片寂静，哀伤，难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