栏目: 社会热点新闻   作者:佚名   热度:

  如果说双雪涛是以名字抵抗遗忘,通过记忆重构自我身份,那么,班宇的后记忆书写则将过去牵引到现在,如同美杜莎的目光,将逝去的过往石化为今天的镜像。记忆有着双向度的指向,既指向过去,又通向未来。同时,也聚焦于当下。正是有了映照于过去时代的镜像,才能清晰呈现时代创伤遗留的疮痂。于是,我们看到,班宇笔下的很多人物,仿佛是从老照片中走出,以黑白底色过滤掉了时代缤纷的色彩,呈现出阿甘本意义上的同时代性,即“真正同时代的人,是既不与时代完全一致,也不让自己适应时代要求的人。他们总是与自己的时代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行关系,是这个时代的陌生人”。《空中道路》中的李承杰葆有浪漫主义激情,幻想着打造空中道路。空中汽车司机就像开吊车一样,可以把乘客用长长的吊杆抡到任何指定地点。“空中道路,你看着空无一物,没有黄白线和信号灯,实际上非常精密、高效,畅通无阻,也不烧油,顶多费点儿电,符合国际发展方向”。显然,这种虚无缥缈、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凭空臆想,是完全脱离现实的荒诞规划,暴露出李承杰无论是工作能力、思维方式还是知识结构与时代之间都存在着无法磨合的龃龉,注定要成为时代的悲剧注脚。《肃杀》中的肖树斌下岗失业,即使有做饭的手艺也不愿找份工作,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球赛。对于肖树斌而言,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社会身份,唯有足球这种能够引发荣誉感和归属感的大型体育活动,才能让他重新找到心灵慰藉。他将自己黄金时代的记忆,投射到了当下的语境中,以扭曲的幻象排挤残酷的现实,最终让自己沉沦在过去的阴影里,构成一种悖论式的存在,如同《逍遥游》中重病的徐玲玲追求的逍遥游,实际上却是一场最为心力交瘁的旅程。

  从这个意义上看,新东北文学的后记忆书写,是自觉地担负起了书写一个时代的使命。作家们在文学创作的伊始,从自身的经验出发,书写作为“父一辈”的工人阶级,在失去曾经拥有的荣光后,为寻求身份认同所经历的困惑、痛苦、彷徨、沦落,乃至不甘、抗争与追求,从而进一步揭示“共和国长子”在时代重大变革中留存的创伤记忆。所以,新东北文学的后记忆书写,并非要将我们的目光聚焦于老工业基地的苍凉色调,而是要唤醒我们的反思,当“北方化为乌有”之后,我们是否还有必要去挖掘埋藏在跷跷板下那些无名者的名字?如果有,我们又应当以怎样的方式去记忆去书写?我想,这也是新东北文学引发的最具现实意义的话题。

  然而,从另一个维度看,记忆具有强烈的个体性,记忆的领域填充着幻想和投射,正如赫希所说,“呈现在我们意识当中的形象,以及被我们从现在带入过去、以期找到自我问题答案的隐喻和结构,可以成为记忆的屏幕,帮助我们投射现在或者永恒的需求与愿望,并为我们阻挡其他形象,其他尚未进入意识的问题”。当单向度的记忆色调弥散开来,在唤醒我们的同时,一定程度上也遮蔽了其他应有的色彩。由此,有关父辈记忆的“白日焰火”,极有可能演变为一种苦难消费,将东北晕染成一块唯有锈色的地带。或许,年轻的东北作家们已经感受到了这样的危机,他们对东北暂时的疏离既是表达某种“去标签化”的“独立宣言”,同时,也是“缓步”之后的深度思考。我相信,东北依然会是他们文学世界的底色,正像班宇所说的,“我毕竟还生活在这片土地,还生活在这个环境里,我不但没有‘去东北化’,我反而是在继续书写东北。我把今天的我感受到的东北样貌,身边人的生命困惑,以这样的方式写出来,这是我继续的一个部分”。当然,如何“继续”是作家自由的选择。但是,无论如何,在我看来,文学东北应该由单数变为复数,各种不同版本同时存在,彼此交汇,填补段落之间的空白,呈现多维度的历史切割面,以及文学最广泛的语境性和最广泛的贴切性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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