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藤花姑娘与葫芦瓶

四

　　紫藤花姑娘与葫芦瓶说话的当儿，一只天鹅飞过来落在面前，正是驮来紫藤花姑娘的那只。天鹅仰着头，左一偏右一偏，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，问葫芦瓶：“紫藤花姑娘是你的好朋友，也是我们大家的好朋友了，大家都想来看看美丽的紫藤花姑娘，你同意吗？”
　　没等葫芦瓶回答，姑娘就奇怪地问：“大家？大家都是谁啊？”
　　天鹅说：“就是梅花鹿啊、蓝孔雀啊、百灵鸟啊，还有鹦鹉、灰鸽他们。”
　　葫芦瓶也给紫藤花姑娘解释说：“对对，我们这里是一个大家庭呢，大家互相来往，互相照应，亲密得像兄弟姐妹一样，又和谐又亲热。”
　　葫芦瓶这么一说，紫藤花姑娘越发喜欢这里了，只是不知道葫芦瓶会不会让大家来看她。
　　只见葫芦瓶一手抚摸天鹅的羽毛，一手托着天鹅的长喙，说：“紫藤花姑娘才到这里，我和她还有话要说呢。你再飞一圈去，告诉大家，下午再来吧，下午我们举办一次联欢会，和紫藤花姑娘一起乐一乐，好吗？”
　　天鹅点点头飞走了。
　　这时，葫芦瓶对紫藤花姑娘说：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让你知道呢，走，咱们到那边我的房子去吧。”葫芦瓶指着松树后面的小楼阁，挽起紫藤花姑娘的手臂就开步走。
　　那边，一栋红瓦黄墙的两层小楼阁，面向草地，背靠高山，十分显眼。走到小楼阁跟前，葫芦瓶吩咐姑娘，先坐在门前的长条木椅上看一会儿风景，他自己一个人先进楼阁里去，一会儿再喊姑娘进去。
　　紫藤花姑娘不知葫芦瓶为什么要这么做，就遵照吩咐坐下来看风景。
　　她的目光扫视波光粼粼的湖面，水域开阔，天空辽远，湖面上布列着一处又一处沙洲，长满茂盛的芦苇。芦苇稍子在微风中悠悠摇曳，许多水鸟在低空飞翔盘旋。湖面那边，群山重叠，影影绰绰的林木呈现一派墨绿。一处山壑间垂挂一条白练似的瀑布，跌下山脚又流成一条小河，弯弯曲曲流向湖泊。紫藤花姑娘明白了，那就是湖水的来源了。她还想，湖水的来源自然还有从山根石缝流淌出来的小溪了，但坐在这里，却看不见小溪。再往这边看，就是湖边那片长满鲜花的大草地，一直延伸到山脚下。从山脚往上看，也是高低错落、重重叠叠的山峦，看得清楚每面山坡的阴面，都长满茂密的云杉，树冠像一顶顶绿伞，密密层层覆盖山坡，郁郁葱葱；而山坡的阳面全是碧油油的草坡，像斜铺的绿毯，与天空的蔚蓝和飘动的白云相映相衬，真像色彩鲜丽的风景画。再往下游望去，湖面又溢出一条小河，顺着山谷向下游流去，消失在淡淡的山影里。
　　紫藤花姑娘想：葫芦瓶居住的这个山谷，比山那边她居住的山谷宽阔得多，风光也美得多啊。葫芦瓶热情接她来这里游玩，她更觉得葫芦瓶太看重和她的友谊，她更喜欢葫芦瓶了。
　　这时，楼阁的窗户开了，一个声音从窗户里面传出：“紫藤花姑娘，现在你自己推开门进来吧！”
　　紫藤花姑娘就起身走过去，推开小楼阁的门。
　　呀！她大吃一惊——眼前，不是那个只有一尺高的葫芦瓶了，葫芦瓶怎么变得和她一样高大？更令她奇异的是，葫芦瓶原先水晶一样的身子也变了，变成光亮滑润的青花葫芦瓶，上面还印着蓝色的树木花草呢！
　　变高了的葫芦瓶张开双臂，拉起紫藤花姑娘的双手说：“没有想到吧，现在你看到的我，才是真正的我呢！”
　　紫藤花姑娘上上下下打量变高变大了的葫芦瓶，惊奇地问：“怎么回事，这是怎么回事呀！”
　　葫芦瓶笑呵呵地说：“我当然要告诉你的。不过，你现在先看看我的房子吧！。”
　　紫藤花姑娘扫视屋子，全是木板墙壁，里面一个角落有一锅一灶，地面中间是一桌两椅，一面墙壁下摞着一堆柴火。靠近门口的一架木梯通向二楼，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。她心想：这房子好简陋啊！就问：“你二层房子都有什么呢？”
　　葫芦瓶说：“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。”就拉着她的手，登上楼梯。
　　喔，二层房子也很简单呀，只有一床一桌，桌上摆着两本书，一面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地，另一面窗户看到的是湖水和山。他们站在面向草地的窗口，看了一会儿风景，紫藤花姑娘才催促葫芦瓶：“快说呀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我想知道你的一切！”
　　葫芦瓶抿着嘴，微笑着，就给紫藤花姑娘说起自己的来历——
　　葫芦瓶原是一个杏核儿。那天，一只大鸟嘴里含着熟透了的杏子，飞到这里的时候，不小心杏子从嘴里掉下来。杏子砸在石头堆里，杏肉摔裂了，杏核就蹦在石头缝。太阳火辣辣地照着，把石头晒得滚烫滚烫，杏核儿落在石头缝，被烫得哭了起来。这时，一个满头白发、留着白胡子的老人来到石头堆，听见杏核的哭声，就捡起放在手心里看。杏核不哭了，挺一挺身子站起来。老人问：“你是谁呀，为什么在这儿哭？”杏核说：“我是杏核呀。”老人说：“好奇怪，我见过的杏核都是单个的，你怎么是两个核连在一起，样子像葫芦啊？”杏核说：“我也不知道，只知道包我的那颗杏子是树上最大的一个，被一只大鸟叼在嘴里摔在这儿了。”老人点头说：“原来你不是一般的杏核，你不比平常，是一颗神奇的种子呀！”
　　杏核看到老人面色苍苍，十分疲倦，就问：“老爷爷，你是谁呀？怎么来到这里呀？”老人告诉杏核，他是植物学家，在山那边那条小溪的上游培植各种花卉。那里有一处好大好大的田园，他垦地种花已经好多年了。今天，他辗转来到这个有草地、有湖水，却没有鲜花的山谷，想再开辟一处花卉园。不想他年岁大了，走不动了……”
　　说到这儿，葫芦瓶有意打住不说了，卖关子似的问紫藤花姑娘：“你猜猜，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　　姑娘回答：“这还用猜？不就是遇见杏核了吗！”听着这样的故事，紫藤花姑娘觉得好有趣，催着葫芦瓶继续讲。
　　葫芦瓶侃侃地继续讲——
　　老人看到杏核的样子神奇得像葫芦，就在心里盘算，打算把他植物学家的知识、技能传授给杏核，把自己的心愿托付给杏核，希望杏核能继续他花卉种植的事。老人说，自己劳苦多年，觉得筋疲力尽，快要到生命的尽头了。老人这么说着，就流下两行泪水来。这时，山神爷爷架着白云来了，在头顶上说：“伟大的植物学家，你已经做了很大贡献，你就放心地走吧。这个葫芦样子的杏核，你没有看错，他很有灵性，一定能担当你的托付。”山神爷爷说完，消失在蓝天里。杏核回过头来，却发现植物学家躺在地上，安详地死去了。
　　讲到这里，葫芦瓶伤心地流泪。紫藤花姑娘也不由得掉泪了。
　　静默了一会儿，葫芦瓶才说：“那天，植物学家死后不多时辰，山神爷爷又来了，给我全身洒了神水，我就变成现在这样的葫芦形蜂腰青花瓶。山神爷爷又派来白天鹅、蓝孔雀、梅花鹿、小白兔，和我一起安葬了植物学家。再后来我就化小了身子，远赴植物学家生前种植花卉的田园，往这里转运百花。转运花卉的日子里，那天就认识了你……”
　　这当儿，紫藤花姑娘的目光落在桌面的两本书上，问葫芦瓶：“两本书是啥书呢？你还读书吗？”
　　葫芦瓶说：“当然读呀！两本书是植物学家交给我的，一本是种植花卉的书，一本是植物学家写的诗。植物学家会培育花卉，还会写诗呢。”说着，翻开那本诗书念了一首：世间最爱应属花，百态千姿皆优雅。花中最美是花蕊，不尽芬芳香天涯。
　　紫藤花姑娘听了，感动地说：“植物学家真行啊，花种得好，诗也写得棒！”